鸡毛菜

鸡毛菜

汤碧峰

鸡毛菜就是萝卜菜，是我的家乡绍兴一带的称呼。萝卜菜长到十公分左右就可以拔来当菜吃，因为形状长得像鸡毛，所以称之为鸡毛菜。这基本上是个专用名词，其他菜一般不会这样称呼。但近些年在菜场里，也有菜贩偶尔将小白菜、小茭菜也称之为鸡毛菜，这并不能得到顾客的认可。

有一次，我在菜场里，见到一个讲上海话的老同志，在菜场里和一个菜贩争吵，那个老同志指着菜贩摊位上的小白菜说：你这是鸡毛菜吗?明明是小白菜，却说是鸡毛菜，胡说八道，不知道就不要乱说。

而菜贩不服气争辩说：这就是鸡毛菜，大家都这样叫的。

而那个老同志非要纠正她：鸡毛菜是萝卜菜，你这是什么?是萝卜菜吗?你见过萝卜菜吗?没见过在这里瞎说什么。

这两个人为一菜的名称争得脸红脖子粗的，让人觉得好笑，我估计这老同志是上八府人，为了维护这鸡毛菜的名称而不惜与人争吵。

于是我做个和事佬，帮他们解决纷争：鸡毛菜指的是萝卜菜，但现在萝卜菜没人吃了，所以也有人将较小的菜称之为鸡毛菜，但不典型，还是称其本名为好，加个小字就行了。

我小的时候在外婆家长大，外婆家在农村，有自留地，这自留地上种萝卜是少不了的，年年要种，因为它可以吃的季节要长，再说种菜也要多品种的，农村又不去买菜，都是自留地上采摘，所以一块地上要种许多种蔬菜。

这种萝卜和种其他菜不一样，其他菜要先培植秧苗，等秧苗长大一点，再移植到地里，而萝卜是不能移植的，因为它需要在根上生长发育，由根长出茎块，发育成萝卜，移植会破坏它的根系，延缓了它的生长发育。

所以种萝卜是直接将萝卜籽撒在地上的孔里，每个孔也不是一个孔一颗籽，而是七八颗、十来颗一撒，因为你只撒一颗，要是它不发芽，你不白种了。而多撒是没关系的，当它长到鸡毛大你就可以拔来吃了。先拔大的，小的留着，长大一点再拔，最后留下一、两颗长得好的，根系发育快的让它长萝卜。

那时候尽管年纪小，但也要帮大人种菜，我喜欢种萝卜这活，简单，撒上籽就行了，不像种其他菜，种的时候总是雨天，雨天菜秧成活快。而种菜时，一手拿铲子，一手将秧苗按进泥里，弄得手上、脚上全是泥，又累又难受。

我们南方的土地大都是粘性土壤，萝卜的根长不太深，不像北方的沙性土壤，根长得深，所以北方以种白萝卜为主，产量高，种的萝卜有一尺长。我们这儿一般都种一点红萝卜，一点红萝卜肉质细腻，口感好，比起北方的大白萝卜，那是没法比。当然也有红萝卜、白萝卜，但炒菜以一点红为最佳。

当萝卜菜可以采摘的时候，就拔来当菜了，从开始采到最后剩下一到两个萝卜，吃萝卜菜的时间可以长达一个月，每天去采上一、两碗没问题，大的采完了，等几天小的又长大了，反正你也不是每天吃，还有其他蔬菜可以换来吃。

当萝卜长大后，这萝卜菜缨就没法吃了，太老，咬不动。在困难时期，也有将它做成咸菜的，切细了再腌。但生活好一点就没人吃它了，一般都作为猪饲料，反正猪也要饲料喂啊。

去年我兄弟在自己家门口院子里的一块地上种萝卜，萝卜收获后，这萝卜菜缨舍不得丢弃，给了我一些，说是可以做咸菜，我知道这菜太老，就切得细一点，做成咸菜后，吃起来还是咬不动，费劲，口感实在是不敢恭维。

鸡毛菜味苦，好多人不喜欢吃，于是生活好了之后，就退出了人们的菜篮子。但最近几年，我又在菜场里见到这菜了，它不像其他菜那样整齐，价格也不贵，两元一把，但买的人还是不多。

资料上说，萝卜缨子含有较高的钼，钼是组成眼睛虹膜的重要成分，虹膜可调节瞳孔大小，保证视物清楚。因此，常服萝卜缨子，有一定的预防近视眼、老花眼、白内障的作用。

萝卜缨子的膳食纤维含量很高，可预防便秘、预防结肠癌;其味道有点辛辣，带点淡淡的苦味，可以帮助消化，理气、健胃，有润肤养颜的作用。民间俗语曰：萝卜缨子是个宝，止泻止痢效果好。

我喜欢吃鸡毛菜，并不是因为它有什么药效功能，而觉得这鸡毛菜带有一种特别的清香，比起那些淡性的青菜，口感要好得多。而主要的，是让我产生怀旧感，闻到这气味，似乎让我又闻到了家乡土地的芬芳。

二〇一七年十一月十四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