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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侠小说《谁是大英雄》55-57

2024-09-16 18:52番茄

五十五、石鱼藏秘_谁是大英雄

王重阳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个你不用问,不过我来问你一句,假如我把河水弄干了,你有没有气力把石头搬上来呢?”

曲胜笑道:“我别的本领没有,却有一把蛮力,一二百斤的东西我还可以搬动,只不过怪石一部分叫泥沙掩盖了,恐怕要用锄铲之类,方才可以把它发掘出来!”

王重阳摇头道:“不用,我自然有弄干河水的法子,可是要过三大再说!”

原来他昨天用了两回一阳指,今天万万不能再用,还得要休息三天,让元气恢复了,方才可以再次动手,王曲二人哪里知道底细,只有唯唯诺诺罢了。

在这三大之内,王重阳不言不语,不饮不食,只是盘足跌坐,闭目养神,曲老者父子不禁惊慌起来,以为王重阳生病,可是看见他神色安详,又不象生病的样子,方才放心,到第四天早上,王重阳突然满面红光,一跃离榻,大声说道:“行了!胜儿,我和你一同到溪边找那块沉石去!”

曲胜看见王重阳过了三天,方才言语行动,不禁又惊又喜,说道:“道长!你没事吧,怎的过去三天坐着不动,几乎把我两父子吓煞了呢!”王元斌这三天来也衣不解带的坐在师父旁边伺候,看见重阳真人醒转过来,笑道:“师父,胜小兄弟以为你害了病,我告诉他,你老人家并不是病,不过做种练气的功夫罢了,他却不信,你说可笑与不可笑!”

王重阳胸有成竹,也懒得向他们解释,面含微笑,用手摸了摸曲王二人的头顶道:“不要多说闲话了,跟我到溪边去吧!”曲王二人跟在他的背后,一直向小溪走去。

由曲家到小溪旁边,必定要经过一座松林,这松林面积不大,只有三四十棵松树罢了,王重阳刚才走到树林前,忽然听见松树顶上,破锣也似的一声怪叫,刷刷两响,飞下一个人来,这人不是别个,正是前几天驱使蛇阵暗算自己的欧阳锋!

王元斌当堂后退一步,王重阳知道这家伙突然到来,必定不怀好意,对方心肠狠毒,手法恶辣,确是一个劲敌,可是他表面仍然装出谦和平淡的样子,说道:“贫道与尊驾素昧平生,无冤无仇,何苦仇杀牵缠,尊驾还是看开一点,不要跟贫道瞎缠吧!”

欧阳锋哼了一声,面上忽然换了一副笑容,说道:“牛鼻子,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!你到华山来是找寻九阴真经,我到华山来也是寻找九阴真经,九阴真经是武林瑰宝,失落了几百年,已经是无主之物,任何人也可以找寻,不过我们如果互相火并,必定彼此不利,来吧!我跟你一同找寻九阴真经吧,找出来大家研究引证,岂不是好,何必一人独占?”

本来欧阳锋这番话,未尝不合情理,可是王重阳几次和他交手,知道这人心肠恶毒,不论举止行径,都是左道旁门里面的人物,如果被他把九阴真经取去,那简直是助奸济恶,如虎添翼,而且自己已经得着九阴真经藏处,十拿九稳,准可以拿上来,又何必要找他帮手,另外生枝节呢?

王重阳摇了摇头道:“尊驾之言差矣!贫道这次到华山来,并不是找寻九阴真经,就算是找寻的话,不同道不相为谋,阁下请自便吧!”

欧阳锋怪眼一翻,哈哈笑道:“亏你还是个出家人,当着真人面前,你也敢说假话?”

说话声中,举手一掌,向王重阳当胸劈到!

王重阳看出他使的是“神驼雪山掌”掌法,这是开首的头一招,叫做“明驼千里”,王重阳存心试招,叫了一声:“来得正好!”他用全真派自然拳的粘劲,左手袍袖一拂,接住敌人拳招,一牵一按,这一牵全是内力的运用,拳劲极大,欧阳锋不由自主,一个踉跄,顺着自然之掌,几乎撞进王重阳怀抱之内!

不过欧阳锋也是西域白驼山一代宗主,拳脚造诣当然不弱,他起先存心试敌,哪知头一招便着了对方的道儿,欧阳锋急不迭忙,运足丹田之劲,用个“回笼归壑”,一抽一拔,化开对方粘吸之劲,回手掌向外一扫,这下名叫“金风铁雨”,表面上是掌式,暗里含蓄了蛤蟆功的掌力,甩打王重阳的右太阳穴,王重阳不慌不忙,仍然用自然拳里面的撑缘手,一接一挡,蓬拍两声,把对方掌力硬封回去,欧阳锋不由自主退后三步,一条胳臂觉得火辣辣生疼!

中神通初次和西毒交手,只一个照面,闪电似的拆了三招,欧阳锋连下两次煞着,没有得手,知道对方武功造诣,果然不比寻常,只好沉住了气,用神驼雪山掌法,夹着八卦五行之式,着着向王重阳进攻,一刹那间,四面八方都是欧阳锋的影子,为势之疾,有如狂风暴雨。

王重阳沉着应付,他仍旧用自然拳应战,虽然守多攻少,却是沉稳异常,有如长江大河,滔滔不绝,欧阳锋把八十路神驼掌法,翻来覆去,使了几回,始终没有占着王重阳一分一毫的便宜,王重阳战到分际,忽然说道:“尊驾见好便收,不要再牵缠下去,不然的话,贫道可要不客气啦!”

欧阳锋生性强悍之极,他看见自己拼斗了一百多个回合,兀自赢不了王重阳,最气人的是,自己用尽了凶险毒辣的招数,几次把蛤蟆功劲力混到拳法里面去使用,王重阳却是沉着应付,从容化拆,所有化解自己招数所用的拳法,来得十分自然,好比名师作画,挥洒自如,又象行云流水,绝无粘滞,仿佛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样,欧阳锋越发愤怒,他看见王重阳这样一说,大声喝道:“放屁!哪个要你客气!你有绝技杀手,为什么不使出来呢?”

就喝声中,拳法一变,突然变了“霸王拳”的打法,首先是两手虚捧成球,向外一推,呼呼两声,两股掌力平空打出,这一下叫“项羽扛鼎”。接着左脚一起,双臂一交,整个身躯向王重阳冲到,他这一下煞手,非常利害!

原来这是霸王掌最毒的一着,有个名称叫做:“恨天无柱恨地无环”,他首先打出来的两掌全是虚招,引诱敌人发掌相抵,或是侧身闪让,便出其不意的一个飞身扑上,左脚向敌人下面一勾一扫,双臂向对方一揽一抱,不过这个打法也很危险,等于把自己整个胸口卖给敌人,甚至全身正面也在对方攻击之内,不过欧阳锋侍着自己的外壮功大利害,拼着受敌人正面一掌,也飞身扑上前,王元斌和曲胜两人看在眼里,不禁哗然大叫!

哪知道王重阳镇定如常,欧阳锋一扑卜来,他双脚兀立在地上,宛如山岳,欧阳锋双臂一腿,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,忽然觉得眼前一花,王重阳修忽不见,西毒扑了个空,暗叫不妙,正要沉身回臂,向后反攫,说时迟,那时快!猛觉一股凄厉掌风自后袭来,只一刹间,后颈的“大椎穴”,已经被人抓着,接着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量,把西毒向上抛起。

这抛法十分古怪,不是弧形的上抛,而是象被一只无形巨掌托上半空,一直升了四五丈高,方才一个跟头,直摔下来,砰的一响,把欧阳锋摔了个发昏二十一,四股百骇同受巨震,几乎晕了过去!

各位看到这里,或者以为王重阳用的必定是一阳指劲了,其实大谬不然,他打倒欧阳锋的功夫,始终是自然拳劲力,当西毒用霸王拳对付他时,王重阳却把身子放软,使了“狡兔入窟”的身法,一闪一窜,整个身子象避脱鹰爪的野兔,钻出网罗的泥鳅一般,由欧阳锋拳脚间隙之中,一下滑了出来,绕到身后,再用“渔夫搬釜”手法,抓住他的衣领,在上一,抛,然后用“推窗送影”,排云神的功夫,照准西毒的屁股后,击了一掌,欧阳锋当堂腾云驾雾似的,升起四五丈高,直到力量用尽,然后笔直垂落,跌了个五体投地!总而言之,这一仗真是欧阳锋称雄西域以来,破题儿第一次惨败!

王元斌和曲胜两人,看见王重阳长袖飞舞着,身法潇洒,几下起落之间,把欧阳锋打得大败特败!不禁鼓掌喝起彩来,最吃足苦头的还是欧阳锋,笔直摔了一跤,背心的“志堂穴”,肩背的“风池”“风府”穴,尾龙骨的“督脉穴”完全跟地上的硬土泥块相撞,全身齐受巨震,身子麻痹了大半边,他僵直的仆在地上,过了半晌时间,方才叫出哎哟两个字来。

再过了一盏茶功大,然后能够直腰坐起,用手推揉了自己胸口的“血盘穴”和“血阻穴”,方才可以站起身来,欧阳锋这时候的面色,极其狰厉难看,戟指向王重阳问道:“你这牛鼻子的道号怎样称呼?学的是哪一门本领?”

王重阳歉然道:“真对不起,贫道本来也不愿意多事,阁下一意苦苦相逼,不得不如此,至于贫道俗家姓王,道号重阳两字,卜居嵩山烟霞洞,阁下如蒙不弃,大家化敌为友,请到中岳一叙便了!”

重阳真人占了胜面,仍然心存忠厚,不肯令对方面子上太过难堪,说话平和谦易之至!

不过欧阳锋的外号名叫“西毒”,顾名思义,当然是个心肠恶毒,睚眦之怨必报的小人,他连连吃亏;蛇阵重创于前,本身大败于后,已经把王重阳恨入骨髓,哪肯向对方低头纳交,折节下拜,他哼了一声道:“哦!你原来就是全真派里面的王重阳,那好极了,三年之后,我欧阳锋一定到嵩山拜谒,大家再来印证一次!”

话才说完,半空已经飘下一阵语声来,起先是一阵哈哈的轻笑,接着是一阵朗如珠玉的声音,仿佛人在云端里发下来一样,只听见那人发话道:“姓欧阳的,你不用瞎说大话啦!

人家只用一套自然拳打你,你却连七十二件看家本领也搬出来了!还打人家不过,说什么三年之后再见呢?依我看来。三年时光大短,你再到嵩山去,等于白白丢一回脸,还是再过二十年比试吧!”

欧阳锋向来好高自负,他这次阻击王重阳,连手下的蛇奴也没有带一个来,目的就是防止把比武的真相泄漏出去,胜了固然可以鼓吹,败了也可以避重就轻,向人掩饰,只说自己和对方打个平手,哪知道个天的狼狈形相,全叫别人看去,对方还说出挖苦的话来,欧阳锋如何不怒?他断喝了一声:“哪里来的小子,居然嘲笑本山主,是好的快给我滚下!”

王重阳也觉得十分希奇,可是回心一想,说话人口音厮熟,分明是黄海荒岛上所遇见的怪人,这怪人武功之强,并不在欧阳锋之下,他居然用“传声入密”的气功,人在几里以外,把声音送到树林里来,这不用说,刚才自己和欧阳锋相斗的情形,叫他完全看去了,王重阳心领神会,忍住暗暗发笑。

欧阳锋哪里知道对方的诀窍?他还以为说话人伏在树顶上下禁怒从心中起,恶向胆边生,一声断喝:“狂妄东西!叫你识得山主利害!”双手向上一扬,使出蛤蟆功来,他虽然在巨创之余,还有雷霆万钧的力量,只听轰的一声大响,他和王重阳二人站立附近一丈方圆之内,几株参天松树,所有树顶枝叶完全一扫而光,松针乱洒,枝飞木折!王重阳见他的蛤螟功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力量,吃惊不小,连忙上前叫道:“兄台何苦摧毁林木,坏了天然景致,那说话人还在几里以外,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夫,声音似在头上,附近却没有人哩!”

欧阳锋不禁面上一红,西毒向来不知羞愧为何物,此刻也脸皮紫胀起来,怒火也减杀了几分,他回头向下重阳道:“好好,我欧阳锋今日是认栽了!不过我始终有一天向你再次讨教,时间十年八年也说不定,言止于此,再见!”欧阳锋说到这里,头也不回的,径自穿林而去,瞬息之间,已经没影无踪,直到华山第一次论剑,方才再次出现,暂时按下不表。

重阳目送对方背影去远,方才摇头说道:“这人天赋不坏,如果好好用于正途,还是个有可为的人,可惜他走了邪路,生性偏狭,不能够有再大的成功,可叹可叹!”

王元斌和曲胜齐声说道:“这家伙狂妄得紧,自以为天下无双,养了一群长虫,便可以到处横行,今日被你老人家教训了一顿,真个是恰如其分呢!”

王重阳道:“闲话少说,时光丁早,我们到溪边去吧!”

三个人重新结伴,走出松林,来到清溪旁边,王重阳走到渔翁石上,突然一抖袍袖,身子象靖蜒似的升起来,轻轻到了孝子石像的头上,高声叫道:“胜儿,我把溪水向两边分开来,如果你一看见溪底石头现出,马上跳落,把怪石抽离浮土,知道没有?”

曲胜半疑半信,他虽然钦佩王重阳的武功,却不大相信王重阳有分开溪水的力量,因为这一下太过玄妙,那简直是法术,并不是武功了!王重阳说了几句话,向着石上一坐,左手捧心,右手下指,一幅奇景马上出现!

王重阳右手下指,把自己在嵩山苦练了许多年的一阳指劲透出体外,投入才中,试想一想,他在石窟练成指劲之后,一指洞处,可以把封闭侗口的千斤石板直推出去,倒仆寻丈以外,何况是对付柔软的流水,王重阳有过两回辟水经历,他把指劲由五只手指尖直透出来,平静如镜的清溪水。立即起了变化!

起先是水面上起了一个面盆大小漩涡,约莫过了盏茶时候,漩涡越来越大,变成圆桌大小,水位也渐渐低下,可是漩涡眼四面的水,被王重阳用一阳指气劲挡住,排成一幅晶墙,不能够向中心合拢,那漩涡却一圈一圈扩大,水位也一尺一尺的低下去。

这时候的王重阳更加感到吃力,只见他满面通红,形如喷血,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现了出来,道髻顶象揭了锅的蒸笼一般,腾腾冒出热气,显见他全身鼓劲用功,把漩涡的水位,犹如凿井一般,一寸寸的挖落,用人力排水势,真是开武术奇观哩!

约莫过一顿饭的时候,王重阳合上眼睛,一阳指劲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,漩涡越降越低,溪底的沙石也慢慢可以瞧出来,曲胜高叫道:“哎呀!那一块那一块,那一方就是鱼形怪石!”

王元斌穷尽眼力望去果然不出所料,水面漩涡底下,隐隐约约现出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巨石来,因为水影幻乱,看不出它究竟象不象一尾鱼,曲胜已经遵照王重阳的吩咐、脱了衣服,突然轰的一响,漩涡一直降到溪底,那块鱼形怪石赫然出现!

曲胜见了怪石,更不怠慢,一个飞身向漩涡里跳了进去,因为漩眼里头已经没有水,曲胜犹如跳落平地一般,他双手抱住了巨石的前半截,连摇几摇,已经把它轻轻拔出浮泥之外!

要知道在水底清理东西,非常之难,因为有水力隔阻的缘故,往往事倍功半,比如近世科学昌明,要打捞海底一只沉船,或者一艘沉舰,扫除海道障碍,也要费很大的手脚,首先用潜水人员戴了铜人面罩,潜泳下去,摸清了沉船的位置,和沉没的情形,然后用炸药把海底礁石一一炸开,把沉船本身的龙骨炸断,使它分成几截,再用气囊把沉船一截截浮上来,通常处理一只沉船,往往要费一年多的时间,近代尚且如此,远一点的更不必说了!

曲胜上一回在水中尝试,拿不起那一块鱼形怪石,就是受了水力阻压的缘故,因为人在水里,已经飘飘浮浮,不由自主,又怎样能够发力拿起一块百斤大石呢?现在没有水力阻隔便不同了,曲胜脚踏实地,只一下便把鱼形怪石抽起来,王元斌马上抛下鹿筋绳索,把石头绕了几捆,用力一扯,把怪石吊离溪底河床一尺左右,方才拴在渔翁石脚之下,王重阳看见捆扎停妥,方才叫道:“胜儿,快上来我可要放水返回原位了!”

曲胜立即抓牢了缚石头的鹿筋绳索,手脚并用的攀上来,好在小溪不很深,由河床到岸边,不到一丈距离,曲胜几下便攀了上岸,王重阳的一阳指功,也到了再衰三歇的地步,只见他仰起头来,龙吟似的一声长啸,一收指劲,只听轰的一声大响,溪水向漩涡四面合拢,轰轰两声,激起一根冲天水柱,水花四溅!

这一下真个奇险非常,如果曲胜爬得稍慢一点,或者王重阳的一阳指劲收得稍快,支持不来,曲胜在漩涡里,被水力四下一压,就不当堂变成肉饼,也要内腑重伤,一命呜呼哀哉!

王重阳看见大功告成之后,方才一个翻身由石上飘下地,神情委顿不堪,他刚才用一阳指劲逼住溪水,足足过了顿饭的时候,真可以说是力尽精疲,所以他一跳下地,立即盘足跌坐,调元度气,王元斌和曲胜两人,却把捆住怪鱼石的绳索,一截一截的收上来,那石头虽然有百多斤重,因为吊离河底,着了水的浮力,本来重百斤的石头,只能有五十斤,不到片刻功大,那一块怪鱼石,已经湿淋淋的吊了上岸。

王重阳虽然精力交疲,可是一看见钓上来的怪石,精神为之一振!他慢慢的站起身来,细看那块怪石,原来是岩石里面的水成岩,不知怎的,被人雕成一尾鱼的样子,照海云干画图和铁盒的暗示,九阴真经原本贮在石鱼之中,王重阳叹了一口气道:“海云子这个人,真正是了不起,他把九阴真经藏在如此隐秘之处!”

他再叫王元斌和曲胜把石鱼翻转过来,细心一看,鱼腹近尾巴的部分,有一道细微的裂痕,这裂痕用粘泥封好,王重阳了然于一切大概,知道这就是藏经的地方,可惜自己气力用尽,不然的话,真个可以运用自己的掌力,把石鱼破做两半,剖开来看清楚一切。

王重阳向王曲二人说道:“这一次辛苦你们了,把它抬回曲老丈的家里吧!”他两个点了点头,一前一后,拿一柄猎叉做担子,把石鱼挑起来,一步一拐的穿过松林,返回屋里。

哪知道才返到门前,接踵而来的又是一件奇怪的事,原来曲胜的父亲曲天雄,已经不知去向!

曲天雄是个带病的老人,他一年前人山樵采,稍一不慎,被毒蛇咬了一口,几乎送了性命!及后虽然用草头药医好了,身体已经不比从前,气力减退,虽然不至成为残废,可是不能够操劳挑重,也跟废人差不多少了,他平日很少到外边去,可是今次王重阳和曲胜返到家门,只见室如悬磐。衣物凌乱,曲天雄不知去向!

曲胜不禁着急起来,高声叫道:“爹爹,爹爹,你老人家到了哪里?”一连喊了十几声,不见回应,曲胜发狂似的跑出屋外,奔向树林,叫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我爹爹叫那个姓欧阳的狗强盗杀害了!”

王重阳把眉头一皱,他不信欧阳锋会杀害老头子,欧阳锋的心肠纵然歹毒,究竟是一派的宗主,他决不会自食前言,杀害一个没有抵抗力的老人,他正要过去把曲胜唤回来,忽然听见树林里面哎哟一声,接着喊道:“道长救命!”王重阳大吃一惊,由屋里一挥袍袖,抢入树林,眼光所到的地方空空如也,曲胜已经踪迹不见!

重阳真人大吃一惊,自己刚才看见曲胜明明走入树林,怎的一转身的功夫,便不见了!

他正要看个明白,冷不防屋里的王元斌又叫了一声:“啊呀!”

王重阳方才猛醒过来,曲老大的家里,还有那块鱼形怪石,鱼肚里藏着九阴真经,莫不要中了对方调虎离山计,把九阴真经乘机攫走,自己岂不是变了为山九仞,功亏一篑?他赶忙一个“黄鹄冲天”的架式,窜回屋里,那块鱼形怪石井没有被人带走,工元斌却面色惨白,躲在屋子一角,索索乱抖。

王重阳立即喝道:“斌儿,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?”王元斌见师父进来,方才回复原有神情,说道:“师父,弟子刚才坐在屋里看守怪石,忽然听见屋外窗子飒的一响,现出一张怪面孔来,这面孔三分似人,七分象鬼,枯黄得没有半点血色,五官口鼻呆板板的,好象僵尸一般,弟子失声喊了一句,那怪面孔把嘴一张,吹过一团白影来,把弟子的面颊打了一下,火辣辣的刺痛,这家伙不知是人是鬼,唉,真是……”王重阳忽然看见王元斌的脚下,掉着一个纸团,他立即拾起来一看,纸团是素白的宣纸,还有字迹,分明是窗外怪人投进来的东西,王重阳打开了一望,里面尽是密麻麻的小字,内文竟是:

“字示重阳真人:曲天雄父子吾已携去,曲胜嗣后为我徒几,请勿费心追寻,他年有暇、请赴东海桃花岛一转,互相引证,此白。”

信未不见署名,只有一个草写的药字,王重阳恍然大悟,原来带走曲胜父子的,又是传音入密嘲笑欧阳锋的怪人,心里方才释然,这人正是王重阳在黄海荒岛上所遇的黄固,也是后来号为“东邪”的桃花岛岛主黄药师,曲胜就是后来的曲灵风,也是黄药师的第二徒弟,这里说清了来龙去脉,各位一看便明白了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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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重阳看完了纸团,晒然一一笑,手掌摊处,便把纸团震得粉碎,一阵狂风吹入,纸屑纷飞,没影无踪,王元斌看得呆了,王重阳向他说道:“曲胜父子已经被另外一位高人接引去了,今后不再回来啦!我和你看守怪石,慢慢取出经文吧!”

俩师徒又再盘膝坐下来,面对着面,过了一天,王重阳运用吐纳导引功夫,引逗真火归元,补充了先前使用一阳指消耗的真气,直到第二天天色发白,王重阳的元神真力,恢复了一大半,他倏的伸出手拿来,向石鱼的肚腹一拍。喀喇一响,石腹中剖为二,果然不出所料,石缝开处,现出一只棕黑斑驳的方盒。

这方盒非铜非铁,只有一尺多长,两寸多高,看模样很象一只书盒,可有一宗奇特之处,整只盒子似乎是雕出来的,没有盒盖,连盒缝也没有一条,盒的底下却有几个朱红篆字,写着“九阴真本”四字,因为不能够打开,盒子里面贮藏的是不是九阴真经?可说无从知道!

王重阳看见这盒子十分精美,分明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,本来舍不得将它毁掉,可是不毁了它,不能够取出九阴真经,王重阳只好把盒子平放在地上,举起左掌,运足丹田之劲,啪的一掌,齐中砍了下去!

王重阳的掌力何等利害,当年一个人独闯少林寺,接连劈翻了一十八尊木罗汉,这一掌下去,哪怕是精钢打成的盒子,也要劈成两半,可是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,他一掌劈下去,盒子啪的一声,弹了两弹,换过一个位置,盒面完全不损,连裂纹也没有一条,重阳真人不由吓了一跳!

王元斌也觉得十分奇怪,师父的掌力何等雄浑、怎的连一只小小的盒子,也劈不开,他赶忙把盒子拿起一看,叫道:“师父,我看这个盒子非铁非石,似乎是骨角质的东西,莫不是鹿角牛骨雕成的吧!”

王重阳道:“哪里话来?骨角之质坚硬带脆,哪里挡得我一掌之力?闲话少说,我拿出宝剑来,砍它一剑看看!”

王重阳说着找出松纹古定剑来,再把盒子摆好,这回摆在鱼形怪石的平面上,抖剑扬空,铮的砍落,只听铛的一声大响,仿佛黄钟大吕之声,渊渊不绝,盒面却溅出无数火星来,王重阳师徒大吃一惊,急忙睁眼看时,盒面夷然不损,重阳真人用剑破盒的法子,显然又遇了失败!

王元斌道:“师父,你这一剑用力不够,砍多几剑试试!”

王重阳废然道:“不用试了,我这一剑已经用足真力,就算是九炼纯钢,也要给我砍断,居然斫它不动,这贮藏真经的盒子,是一件旷世难逢的异宝,凭我一个人的功夫,决定毁它不了!”

王元斌啧啧称奇,他拿起盒子来,抚摩把玩了一阵,忽然说道:“师父,我看这盒子的本质,不脱离骨和角两方面,很可能是犀角!”

“犀角”这两个字一说出队把王重阳惊醒过来,失声说道:“哦!拿来我看!”他劈手抢了王元斌的盒子,放在脸颊上拭了几拭,凉眨肌肤,再用舌头一舔,只觉得舌尖上微有辛苦之味,王重阳更加恍然,他拿起这个角盒,跑到灶下,曲老大家里穷苦,没有厨房,只有火灶,火灶旁边摆了一缸水,他把角盒向水缸里一丢,奇景又再出现!

原来这缸里面装了半缸清水,可是角盒一投下去,缸水立即上升,活象煮沸了的开水一般,骨骨突突,满溢起来。泻了满地都是,刹那之间,半缸水涓滴不剩。

王元斌忍不住喊叫道:“怪呀!”他再一看缸底,更加目定口呆,原来这盒子摆在缸底,半滴水湿也没有!王重阳失声叹道:“异宝异宝!原来海云子当年用照夜辟水犀角,造成这盒子哩!”

重阳真人这几句话一说出来,王元斌十分诧异,问道:“师父,什叫做照夜辟水犀角!”王重阳向他说了,原来犀牛这类东西,中国古时候康藏西唾的山岭内,都有出产(到了近代,犀牛渐渐减种,它和狮子一样,在亚洲大陆完全绝迹值,只有非洲一地繁殖了)。

犀角是被认为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宝物,相传公犀在百年以上的,犀皮转白,成了白犀,白犀的角十分珍贵,拿来合药医治热症,有起死回生的功效,甘犀呢,超过百龄以上,犀皮变成暗绿颜色,又名苍犀,苍犀的角又名叫辟水角,据说这种犀牛跳入河流里,河水会自动排开来,不用泅泳,犀牛便可以过河了!

苍犀比起白犀还要难得,因为犀牛是生殖率低的兽类,母犀往往在分娩幼犀时候,难产而死,所以百年以上公犀固然难找,百年以上母犀更加罕见,简直千中无一,更别说取得它的犀角了。

中国的历史上,也有关于辟水犀角的记载,比如周成王时,交趾王越裳氏进贡辟水犀角,称为南海照夜犀,据说有辟水功能外,还可以夜里照路,不用灯烛,好象夜明珠一般,除此之外,汉唐两代,西域各国也有分水犀角进贡的记载,海云子大概在带了九阴真经秘本离开崆峒山时,已经想自己百年归老,身死之后,处置九阴真经的方法,他不知由哪里弄一只辟水犀角来,制成这只盒子,到临死的时候,将盒藏了真经,塞入石鱼肚内,抛下小溪,因为贮经盒子是辟水犀角做的,虽然和着石鱼沉在水底里一百多年,盒中真经也没有损坏!

可是不知怎的,大约年日大久,犀角本身起了抽缩变化,连原有的盒缝也消失了,浑成一体,所以王重阳千辛万苦,把真经由石鱼鱼腹里取了出来,结果也是如获石田,望盒兴叹,真是大煞风景之至!

王元斌听了师父这样解释,方才明白,可是他仍然有不大了了的地方,问道:“师父,既然辟水犀角这样坚硬,连你老人家剑掌之力也抵受得住,海云子又怎能够把犀角雕琢成一只盒子呢?这真是费解的事哩!”

王阳皱眉道:“这个我也弄不清楚,或者云子另外有一种药物,能够把犀角泡软也未可料,闲话少说,我明天便起程返回河南,你肯跟我到嵩山去吗?”

王元斌不禁大喜,叩头答道:“怎的不去,只要你老答应,弟子愿意执鞭随侍!”后来他真正跟王重阳上了嵩山,练成绝技,就是全真七子里的王阳子王处一,表过不提。

再说王重阳收了角盒,第二天早上果然到王福家里告辞,并且告诉关于他儿子的一切,在王重阳心目之中,以为王福一定舍不得自己的儿子,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,王福却爽快的一口答允,王元斌装束起程,父子二人少不免洒了一番别离之泪,王重阳也觉得有点依依不舍,只好黯然分别。

他们师徒两人离了华山,一路上饥餐渴饮,晓行夜宿,不经不觉,来到陕西省界,登临潼关,王重阳进出过关中几回,潼关已经是旧游之地,他带领着王元斌来到关城附近的山岭上,眺望临渲,势如建瓯,王重阳叹了一口气道:“潼关地扼豫西,形势险要,果然不愧自古以来,兵家必争之处!”

王元斌以前听见老一辈猎户说三国志,忆起马超在潼关大战曹操,把曹阿瞒杀得割须弃袍,狼狈败走的故事,正要问师父当年马超追逐曹操是在什么地方,忽然听见来路上一阵得得马蹄声,鸾铃响处,由东方来路上,飞也似的,跑来一匹骑马!

北方人出外走远路,多半用马代步,跑过一匹马来并不稀奇,最奇的是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年,这少年是壮士打扮,左肩头一片殷红的血迹,身子伏倒在马背上,双臂紧紧抱住马颈,连头也抬不起来,分明伤势很重,后面三四箭地以外,一连串追来五匹快马,马上人高声大叫:“姓刘的往哪里走?今天好汉爷们誓要把你碎尸万段!”

王元斌老远望见,立即向重阳真人道:“师父,你看那几个人凶眉竖眼,多半不是好人,快过去救那个受伤了的少年吧!”

王重阳望了一望,点点头道:“很好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我去救他,你站在这里吧,不要妄动!”说着把道袍一晃,好象飞鸟振翼似的,飘然落下小山,向这行人迎了上去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王重阳跳落山下,不到片刻功夫,一前五后六匹骏马,奔雷似的跑来,驮着受伤少年的一匹黄骠马,十分剽悍,看见王重阳迎面阻路,长嘶一声,飞起两只前蹄,向王重阳心窝踢来,重阳道人不慌不忙,略略一闪身躯,已经由马肚边掠过,左手一把,抓住受伤少年,一抽一拉,扯下雕鞍,向自己肋下一夹,后面五匹追骑马上的人见了,不禁哗然大叫。

王重阳抓人下马之后,两脚一点,夸箭脱弦似的,身子由大路上平飞起来,一掠三丈多高,跳到路边一座土阜上面,这五个骑客立即一勒坐马,向土岗包围过来。

当先一个粗眉暴眼,面如锅铁的汉干叫喊道:“哪里来的杂毛野道,胆敢救了我们本帮的仇人,想是活得不耐烦了!快把人放下来,饶你狗命!”

王重阳把受伤少年向地上一放,哈哈笑道“列位请了!这个后生小子,年级轻轻,跟各位有什么仇恨?赶人何必太绝,依照贫道善言,快回去吧!”

这五个汉子骂了一声:“放屁!”举千一扬,哧哧,打出四支钢镖,流星赶月似的直向王重阳迎面飞去。

真人哪里把这几支飞镖放在眼内,不闪不架,等它飞到自己面前,伸手一绰,把这四支镖完全抄在掌里,五指一捏,掌心一摊,就这一收一放之间,四支透风凹槽钢镖,已经被王重阳捏得粉碎!

他这一手搓铁成粉的功夫,并不打紧,把这五个态度强横,气焰熏天的骑客,吓得目定口呆!先前那个粗眉暴眼的汉子叫道:“那道士,你哪里来的,姓甚名谁,居然向我们卖弄障眼法?”

王重阳大笑道:“光天化日之下,我明明是个人,不是鬼也不是神仙,怎的会弄出障眼法来,老实说一句吧,你们太脓包了!你们是哪一个帮会,帮主是谁,说了出来,还可以免伤和气!”

粗眼汉子叫道:“你太爷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,铁掌帮第四把交椅好汉,铁面虎褚宏便是。杂毛野道,你别以为学了一点本领,便可以学人抱打不干,你看看这个东西!”他说着探手入怀里一摸,取出一片钢铁打造的手掌来,高举过头,眦睨自若,大有跋扈飞扬,不可一世之概!

王重阳频年行走江湖,对各地的帮会,十分熟悉,他猛然想起这片铁掌正是铁掌帮的信物,重阳真人猛然醒悟起来,在长江中游两湖地区内,果然是有一个铁掌帮,帮主和手下全是一班强盗,在湖广一带到处横行,干的全是打家劫舍,杀人越货的勾当,不过这一帮人多半拿长江两岸做活动地盆,很少到黄河流域来,哪知道自己今天晚上,便自和他遇着!

重阳真人笑了一笑道:“你这块破铁片,值得多少银子?也配称帮,这人是我救定的了,管你拿出什么信物来,走吧,我还要带他到前面镇上医治呢!”

诸宏勃然大怒,喝道:“贼道!见了我们帮主信符,居然还敢无礼?叫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
这五个人一同跳下坐马,分五路杀上土岗来,王重阳哈哈大笑道:“冥顽不灵的东西,给你好面子你不要,你要跟我交手,还早着呢,回去拜明师吧!”诸宏在江湖上,哪曾给别人这样藐视过,不禁怒火冲天,呼哨一声,五个人五件兵器,夺路上岗,直向王重阳跟前杀到!

王重阳含笑自若,完全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内,褚宏当先冲到,手起一刀,搂头盖脸,用个“独门华山”的招式,猛向王重阳肩头砍落,重阳真人全然不躲,诸宏一刀砍个正着,如同所中一团棉花,他不由吃了一惊,正要收刀退下,王重阳袖子向外一甩,半只长袖打在诸宏的面上,王重阳的身子软如棉花,衣袖硬如钢铁,褚宏闷哼一声,晕了过去!

铁面虎诸宏这一跌倒,铁掌帮余下四盗不禁大惊,正要找出兵刃上前,王重阳晒然一笑,说道:“不知好歹的东西!看贫道本领吧!”

话才说完,举衣袖向外一拂,他在一拂衣袖之际,暗里运出太乙玄功,只听轰的一响,一阵砂粒石子被狂风扬起来,打在铁掌帮四个强盗的身上,别小看了这些砂子,比起暗器里的菩提子,铁莲子还要利害,火辣辣的生疼,四贼哎呀连声,齐齐翻了一个跟头,他们异口同声的叫道:“不得了不得了!这贼道会妖法,快走!”抱头鼠窜,四下逃散!

王元斌不禁哈哈大笑,王重阳看见他们走了,方才把那姓刘的少年放下地来,哪知道他着地之后,面如白纸,原来晕了过去!王元斌不禁着急起来,王重阳道:“不打紧,他不过流血过多,一时晕厥罢了,我给他一医治,便可以醒转过来呢!”

他看了看姓刘少年左肩的伤口,居然是锯齿刀所砍伤,皮开肉绽、深处几乎见骨,如果换了常人,受了这样重的刀伤,已经躺在地上,再也不能够挣扎起来了!可是他居然能够挨得住,还可以策马飞驰,算是难能可贵。

王重阳立即取出身边携备的“大乙青灵散”和“金创大还丹”来,给这姓刘少年内敷外服,这两种药还是全真派治疗创伤的圣药,过了一阵,姓刘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来,只听见他哺哺说道:“狗贼!小爷爷不怕你们人多,只管上来,大战三百回合,怕你的不是好汉!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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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七、考场杀官_谁是大英雄_狗尾续金 小说在线阅读

王元斌哑然失笑起来,王重阳轻轻拍他的背心,叫道:“醒转过来,狗强盗已经被我打退啦!”

这少年方才醒悟,茫然说道:“哦!强盗真个给你打退?道长贵姓?”王元斌在旁边把刚才一切说了,姓刘少年“啊呀”了一声,挣扎起来,扑翻身躯,向王重阳纳头便拜。

王重阳伸手把他扶起,和颜悦色问道:“你姓刘吗?叫什么名字?怎样和这班人结下深仇,被他追杀?可不可以说给贫道听?”这姓刘少年便把一切向王重阳说了,他们才明白一切。

原来这少年姓刘双名君保,是河南偃城人,跟王重阳原籍的陈留县不过是邻县之隔,刘家世代仕宦,刘君保的父亲刘光普做到澶州节度使的职位,徽宗宣和年间,跟随童贯攻辽,军中阵亡,刘君保那时候不过十六岁,听了老父阵亡的消息,痛不欲生,立誓长大之后,练好本领,到边庭上去杀胡虏,替自己的父亲报仇,所以他由丧父那一年起,便抛下书本,一心一意的练武艺,象搬弄石锁,舞刀弄棍,驰马射箭等,每一件功夫都是焚膏继晷,日夜苦练。

到了二十岁那一年,刘君保觉得自己本领大有进境,自问可以猎取功名了,就在这年秋季,到汴京去考武举场试。宋朝一代重文轻武,武举三年一科,由皇帝委派兵部尚书主试,恰巧这年主试的兵部尚书名叫王本栋,是权相蔡京的亲信,蔡京在徽宗年代官封大师,位极人臣,炙手可热,俗语说得好,物以类聚,王尚书当然也是一个贪官了!他在武举考试之前,已经受了一个姓彭总乒的贿赂,让他的儿子彭占鳌钦点今科武状元,不过武举考试是朝廷钦定的典试,王尚书纵然暗里受贿,内定了武状元,表面上也不能不虚应故事,循例考试。

到了考期那天,王尚书清早起来,更衣沐浴,在校尉簇拥下,前呼后拥,浩浩荡荡的出了汴京南薰门,考试武举的校场就在城门外五里的空地上,王尚书看见入场应考的武举,人山人海,足有二千多人,眉头一皱,心里想出一个计第。

第一天是笔试,宋朝名叫“帖试”,即是每一个赴考的武举,个个都要写一篇文章,文章的题目无非是策论一类,第二天方才考弓马,第三天正式比武,由主考钦点武状元,王尚书有意给这些赴考的武举吃足苦头,就在烈阳如火的正午举行帖试,并不张起帐幕,所有桌椅完全摆在猛烈的阳光下,叫那些考生写文章,一来就是两个时辰,把那些考生晒得头昏脑涨,大汗淋漓,有的浃背流汗,有的呵气如雨,在这样猛烈骄阳蒸晒之下,他们哪里做得出好的文章呢,只有草草完卷,人人肚里暗暗咒骂。

王尚书把这二千本卷子收起来,一古脑儿丢进了废纸箩去,却把彭占鳌的卷子抽了出来,用偷龙转凤的手法,把另一张缮好的卷子给他换了,当是他的试卷,做妥了一切手脚。

第二天比试弓刀,王尚书在校阅台前,一字摆了五只铁鼎,鼎上镌了重量,最小的一只是二百斤,轮序是四百斤,六百斤,八百斤,最大一只是一千斤,号炮鸣处,数千举子入场,个个看见场中摆了这五只巨大的铁鼎,不禁大吃一惊!

王尚书在校台上高声叫道:“你们各省举子听着,本宫这次主持典试,为国求贤,特地请准皇上,用这个举鼎试力的法子,哪一个要奏捷武闱的,必定要用自己膂力,把最重的一只千斤铁鼎举起来,方才可以上台比武,知道没有?”

这几句话一说出口,满场举子不禁面面相视,愤愤不平,个个鼓了一肚皮的闷气!

原来历年考武举试,所有的科目多半着重跑马舞刀,拉强弓,射硬箭罢了!虽然有试力的一项,充其量也不过举举石锁,搬弄石头一类,哪知道王尚书今年要考起举铁鼎这样玩意来,要知道一个武举十年苦练,多半注重弓刀,并不徒恃蛮力,王尚书这句话一说出来,满场起了一阵喁喁细语之声,个个表示不满!

王尚书见了这个情形,厉声喝道:“你们不用多嘴,朝廷大典,岂容尔等非议,古者以力为雄,孟贲能举千钧,乌获可扛巨鼎,此皆古之勇士,还有西楚霸王英雄盖世,恨天无柱,恨地无环,力敌万人,你们十载寒窗练的花刀花枪,跑马射箭,有什么用?能够力敌万人吗?有哪个不服的,只管退出考场便了!”

他这一顶大头巾压下来,几千名武举噤若寒蝉,敢怒而不敢言,有一小半武举,知道今年考科无望了,索性离场而去。

王本栋却不管这些,吩咐号兵吹起书回来,宣布考试开始,举子群里疏落落的。走出几十人来,分别走到那些铁鼎面前,试力举重,可是他们只能够举起二百斤,四百斤两只铁鼎,六百斤那一只呢?有几个举子过去扳了几下,举不起来,便自摇头走开,别论举一千斤和八百斤两只铁鼎了。

王尚书看见好计成功,心里暗暗欢喜,他表面上装模作样,摇头说道:“这些举子真个没有用了!连一只千斤铁鼎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举起来,勇士如此难得,可叹可叹!”就在他说话的时候,人丛里突然走出一个武举来,高声大叫:“你们一班酒囊饭桶,连六百斤铁鼎也没有人能够举起来,看我举一千斤给你们看!”

这武举正是彭总兵的儿子彭占鳌,他神气话现,走到那巨大的千斤铁鼎面前,一伸两手捋住鼎脚,向上一抽,就把高及人身,粗如水缸的一只千巨鼎,高举过头,台上的人见了,不禁一声呐喊!

王本栋喜上眉梢,他向左右说道:“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,本宫这回替国家找到真正的人材了!”

彭占鳌把铁鼎高举过头,一连三次,然后隆的一声,把铁鼎撂在一旁,高视阔步的走上校阁台,王本栋下来握住他的手,问道:“壮士贵姓!”

彭占鳌道:“报告大人,晚生叫彭占鳌,河南彰武县人,县试出身!”

王本栋道:“你能够力举千斤,臂力为全场之冠,本官就钦点你做武状元吧!”他说完向左右道:“你们过来,给武状元簪花!”两个从人立即过来,捧过两朵大红金花,正要给武状元戴上。

人丛里突然又走出一个人来,高声叫道:“且慢!”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到场赴考的刘君保,他看见彭占鳌举起千斤大铁鼎,全不费力,不禁心中起疑,刘君保暗想这姓彭的武举,并不是雄赳赳的伟丈夫,怎的一下举起千斤铁鼎呢!他立即走向校阅台前,伸手向那千斤铁鼎摸去。

王尚书面上立时变色,喝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,今科状元已经钦定了,你还来做什么?”

刘君保看见王本栋的表情,心里已经明白几分,朗声说道:“晚生并不是要抢夺状元,不过试试自己臂力,能不能够举起千斤铁鼎罢了!”他不等王尚书答应,立即伸手持住鼎脚,向上一举,只见他双臂振处,竟然也把千斤巨鼎举过头,众人看了不禁一阵呐喊!

刘君保这一举起铁鼎,马上看出破绽来!原来这只铁鼎虽然镌着千斤数目,铁鼎本身也很巨大,可是铁鼎分量却是轻飘飘的,极其量不过七八十斤左右!刘君保恍然觉悟,这鼎的铁是中空的,实际不到一百斤重。所以这姓彭的可以轻易的举起来,这场典试分明有作弊!

刘君保一声狂笑道:“大人,这只鼎有一千斤重吗?依我看弄错啦,不过百斤左右罢了!”

众举子不禁大哗!王尚书尴尬异常,彭占鳌面色铁青,一个箭步由台上跳下来,喝道:

“小子!”举手一拳,向刘君保劈面打去,刘君保用擒拿手一搭,接住他的拳头,喝声:

“躺下!”这个力举千斤的勇士,竟然不堪一击,扑通两声,一跤跌倒在地!

这一来更加拆穿了西洋镜,几十个举子合拢过来,试着用手一拈铁鼎,果然只有几十斤重,大家鼓噪起来,异口同声喊道:“岂有此理!我们十载苦练,不远千里到来考试,谁知道主考官竟然作弊!”有的还大喊道:“有这样混帐的主考,咱们把他宰了吧!”

王尚书起先还发起官威,一连串叱喝着,要手下把这些鼓噪的武举驱逐出场外,可是武举人数有三千多人,镇场的兵弁不过二百人左右,众寡悬殊,如果真真正正的动起手来,这点兵弁,恐怕不堪一扫,斩瓜切菜般把他们杀掉了呢?个个踌躇着不敢动手。

刘君保更不客气,一个飞身跳到台上,劈胸一把,抓住了王尚书骂道:“你这混帐狗官,朝廷取才录士,你却收受贿赂,只手遮大,选取这样脓包的武状元?”左右武弁正要拔刀来救,刘君保把王尚书一抛一托,高高的举起来,厉声大叫:“你们哪一个胆敢上前,老子先把主考杀了!”

这几句话响如霹雳,那些兵弁果然不敢动弹了!王尚书起先还摆官架子,连声喊叫拿人,可是看见势色不对,便改口道:“这这这,这个不关下官的事,是彭总兵许了我五千两黄金,叫我点他的儿子做状元呀!”

刘君保听了这几句话,不禁怒火上冲,他霍地回过身来,向台下高叫道:“你们听见没有?这贼官收了什么彭总兵五千两金子,让他的儿子中状无,咱们十载寒窗,要想报效朝廷,这瘟宫为了贪财,闭塞贤路,各位说他该杀与不该杀?”

在场的武举全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,听见王尚书私下受贿,擅点状元,不禁群情汹涌,齐声叫喊:“该杀该杀,宰掉了他!”

刘君保少年气盛,在众人鼓掌哗叫之下,竟然失了理智,振臂一抛,把王尚书头下脚上的飞掷下来,砰的一声大响,摔了个头破脑裂,死于非命!

大家见刘君保摔死了王尚书,巨雷也似喝了声彩,人丛里又有人喊道:“咱们杀了奸官,一不做二不休,连考场也给他拆掉了吧!”一呼百和,那些武举一窝蜂跑到校场边,动手拆除篷帐,捣毁木栅,刹那间一座考场,被捣毁得乱七八糟,不成样子,最无辜的还是那些兵弁营勇,被那些盛怒的举子打得落花流水,肝脑涂地!

这一场大乱并不打紧,不久汴京城也接到报告,举子杀死主考,捣乱校场,那还了得?

汴京留守使立即派出大队京城禁军,开向校场,捕捉那些滋事的举子,可是大队人马开到考场的时候,众举子已经跑得没影无踪了!只剩了一百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首,和委弃满地的栅木和营帐,正所谓鸿飞冥冥,弋人何落,禁军收拾了校场的尸首,返回汴京向留守使报告。

道君皇帝据报之后,勃然大怒,太师蔡京更上疏说这次举子捣乱考场,目无纲纪,如果此风一长,朝廷颜面无存,野心不轨之徒乘机窃发,便激成叛乱了!

这时候正值方腊之乱最猖撅的时候,徽宗皇帝当然接纳了蔡太师的奏章,下旨各省地方官府,把这次入京赴试的举子,尽行逮捕,解交汴京发落,这样一来,天下为之骚然京城也兴起了宋朝有史以来的一次大狱!

刘君保是杀死主考宫的魁首,他当日逃离汴京,返到偃城故里之后,自己知道杀官如同造反,匆匆收拾了一些细软衣物,遣散家人,便自逃离偃城了,刘君保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个远房叔父在湖南岳州城,经管木材生意,自己何不到那在投靠他?虽然岳州也有宫府耳目,逃到那里未必安全,但也顾不了许多,见一步走一步,刘君保离开了河南省境,直向湖广进发。

一路上有话便长,没话便短,不经不觉,在路上走了七八天,进入河北省境,他沿着小路经过桐柏山,来到襄江河岸,这时缉捕叛逆刘君保的海捕文书,已经在河南沿湖北各县镇张挂出来了,还有花红赏银,刘君保触目惊心,他只好用画汁搽了自己面孔,又买了许多肮脏药膏,帖在身上脸上,遮掩庐山面口,这天来到襄江渡头,他知道凡是渡口要津,都有官府耳目,自己在大白天,众目睽睽之下,实在不能过河,只有趁黑夜偷渡过去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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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八、潼关遇救_谁是大英雄_狗尾续金 小说在线阅读

刘君保先在河岸附近,找一个僻静地方躲起来,睡了一觉,等到他睁开眼睛一望,天色已经黑下来,刘君保急忙挣扎起身,走到河边,抬眼一望,他不看还自可,一望之下,当堂叫苦不迭!

原来襄河两岸,灯火齐明,河上封用了一大批民船,正在两岸之间划来划去,搬运一种庞大的石块,刘君保一望之下,心里明白,这必定是官府封用民船载运花纲石了。

因为那时候的徽宗皇帝最喜爱太湖花纲石,下令地方官大量采掘,运到汁京装饰宫廷,本来皇帝要几块太湖山石点缀园圃,也是一件平常的事,可是上有好者,其下甚焉,徽宗皇帝喜爱花纲石,汴京里一般大臣贵要,个个也用太湖石点缀庭园,这样一来,太湖石的需求便多起来了。

苏浙两省的地方官为了采石,派几万民夫到太湖里开采搬运,沿路的地方官也要舟车迎送,劳民伤财,弄到天下百姓为之骚然,再加上那些为民父母的地方官吏,有哪几个不爱钱财呢?少下了浮报滥支,中饱私囊,这些浮报开支的钱,羊毛出在羊身上,不用说又是落在老百姓身上了。

北宋之所以亡国,花纲石也是原因之一,所以后来徽、钦二帝被金人掳去,在北上沿途中,备受金人虐侍,徽宗看见金兵的军官里有一个是汉人,便向他道:“汝亦华胄,何必如此?”谁知这汉人的金兵军官不由分说,劈面给了他几下皮鞭,骂道:“我本来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,可是全家大小因为替你搬运花纲石,被狗官弄得穿不暖,吃不饱,家散人亡,你今天遭了亡国的报应,还要来说嘴吗?”这故事见之宋史,可见那时候大湖花纲石是多么的累人不浅哩!

再说刘君保见官府封用民船,搬运大湖山石,知道今天晚上,没有法子过襄江了,正要循着河岸走去,找寻第二个渡口,就在这个时候,何岸上起了一阵呐喊的声音,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官兵,由一个都头领着,抓了几十个衣衫褴搂的船户到岸上来。

这些船户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那都头把船户押到河岸,一只大船上走下了一个武官来,骂道:“张都头,你把这些抗命不肯封船的混蛋抓齐了吗?”

那张都头叉手唱了个诺,说道:“不错,统制老爷,小人已经把他们统统带到!”

那统制名叫万世杰,是汴京派来监督搬运花纲石的总指挥使,他向那些船户骂道:“你们这些该死东西,天下之大莫非王上,卒土之滨,莫非王臣,你们这些船户,受了朝廷恩泽,给官家运几天花纲石头,居然不肯,你们不知道反抗圣旨,等同犯下弥天大罪?”他狐假虎威的说到这里,船户里面站起两个人来,厉声说道:“统制老爷!襄江河上的船户给你们搬运花纲石,已经有一个月,所有船家不能打鱼,个个没饭吃啦,你知道不知道?”

万世杰勃然大怒,骂道:“这两个人是什么东西?快给我抓下来!”

谁知这两个船户陡的把手一扬,嗤嗤,各自打出一支钢镖,打中万世杰的咽喉胸口,万统制出其不意,连哎呀两个字,也不曾说出口,便自一命呜呼!

这下出其不意,那些官兵民夫,不禁一阵大乱!那两个打死统制的船户,各自由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,高举过头,原来是两支镔铁打造的人掌,说也奇怪,那些民夫纷纷扑向官兵,有的抢夺宫军器械,有的由船舱底找出刀剑来,向官兵乱砍乱杀。

监督搬运的官兵不过七八十人,搬石的船户民夫有四五百,他们一暴动起来,这些饭桶官兵哪里是船户敌手,扑通咕咚,一个个掉下水里。

那张都头看着势色不对,正要回身逃跑,刚才镖打统制的船户,已经抽出一把朴刀,飞步赶上,高声大叫:“害民狗贼,住哪里走!”只两三下起落之间,便自抢到都头背后,手起刀落把张都头搠翻在地,不到顿饭功夫,七八十个官兵和做公的,被船夫民夫杀得千干净净。

刘君保伏在暗处看清楚,不禁满心痛快,他由暗影里现身出来,那杀死都头的船户,是个短小精悍的矮个子,看见有陌生人出来,昂然不惧,扬刀叫道:“你这厮是做公的吗?过来吃我一刀!”

刘君保慌忙抱拳道:“各位好汉请了,在下姓名刘君保,不是官府中人……”一言未毕。已经有人大叫起来,说道:“啊也!你是在东京杀死主考,捣乱校场的刘君保吗?”

刘君保点头道:“不错!就是在下!”

那短小精悍的汉子突然收了朴刀,满面笑容,说道:“你能够在京师重地杀掉主考,确是个好汉子,我铁背熊崔霸代铁掌帮主欢迎阁下人我们的伙,好兄弟,请过来吧!”他说着上前握住了刘君保的手,其他假扮民夫的铁掌帮众也蜂拥向前,把刘君保围住,七嘴八舌,你一言我一句,刘君保由他们的对话里,方才明白了这一件事。

原来铁掌帮是长江中游,湖广一带的一个大帮会,这个帮会平日很带着神秘迷信的色彩,帮众虽然不多,也有七八千人,组织十分严密。

这帮会由宋朝神宗皇帝年间起,不过是百十成群,贩卖私盐,打家劫舍的小组织,后来越扩越大,宋徽宗即位后,因为朝政不修,奸臣蔡京、童贯先后弄权,非亲不取,非财莫用,弄到哀鸿遍野,民不聊生,方腊、宋江之流,乘机窃发,民生越见调敝,加入铁掌帮的一天多似一天。这时铁掌帮的帮主,名叫钱兴,看见帮众日多,规模日展,索性大开香堂,制定帮规,吸收天下英雄好汉,在湘西铁掌山立了总舵,门人头目出外,身带铁掌为号,广泛把势力伸展到民间云。

这位钱帮主还处心积虑,专跟官府作对,这次官府在襄江渡口封用民船,替朝廷搬运花纲石,一封就是个多月,弄得渔民断了生计,民怨沸腾,钱兴为了确立本帮声威,便派了本帮两个头目,一个是铁背熊崔霸,一个是山刺猬查成,带领了几十名帮众,到襄江河岸去,混人民夫里面,袭杀官兵,恰好跟刘君保遇个正着,这就是刘君保今天晚上遇见的一切。

刘君保明白了一切之后,当下不假思索,立即答允入伙,这在当时来说,他却是不得不这样做,因为刘君保在汁京捣乱考场,朝廷下了海捕文书,行文各省各地,画图绘影的捉拿他,弄得他惶惶如也,天下之大,竟无藏身之处,同时铁掌帮又是一个反抗官府的组织,正对了刘君保的脾胃,所以刘君保在崔霸邀请之下,绝不犹豫的答允加入铁掌帮。

崔霸见他答应加入,非常高兴,立即下令把杀死的官兵尸首和岸上船里的花纲石,完全抛入江里,然后招引一班船户民夫呼哨而去,这几百名船家和民工挑夫,因为犯了杀官兵的大罪,当然只有逼上梁山的分儿,跟从着铁掌帮走了,铁掌帮又凭空加添了几百人的实力。

刘君保跟着崔查两人,到了湘西的铁掌山,见着帮主钱兴,插血加盟,做完了人帮的仪式,由这天起,他也是铁掌帮里面。一名头目了,钱兴还给他做了湖北阳县的分舵主。

刘君保入铁掌帮目的,并不在乎做什么分舵主,他羡慕帮主钱兴一身绝艺,要想跟随他学,可是钱兴始终不提这个,刘君保托崔霸在帮主面前,提过两次,钱帮主总是婉言椎却,刘君保十分失望。

还有一件令他非常不高兴的事,就是铁掌帮里,良莠不齐,好的人固然多,坏的人也不少,他们固然跟宫府作对,也不时打家劫舍,滥害良民,刘君保着实也惩罚过他们几回,可是帮主命令来了,叫他对手下帮众不要太过约束,刘君保表面上唯唯诺诺,暗里一千个不服气!

他加入铁掌帮,光阴迅速,不经不觉过了四个年头,刘君保人帮的日子越长,对帮中的举措越发不满,有一年,他由河阳返到湘西,到铁掌峰谒见帮主,忽然看见客馆里住了几个人,装束诡异,口音特别,似乎不是中原种族,刘君保十分诧异,连忙问宾馆里面的铁掌帮弟兄,那几个弟兄低声说道:“舵主有所不知了!这几个是北方大全国派来的使者哩!”

那时候金人还在北方,约宋朝共同出兵攻辽,还不曾成为宋朝心腹之患,不过刘君保听说金国派使者到来,心中立即犯疑,他再向铁掌帮兄弟打听,三番四次追问之下,方才探着一点口风。

原来金国派使者到来,联络南方各省秘密帮会,约定将来灭了辽国之后,金兵必定大举南下攻宋,到时江湖上各帮会,乘机崛起,攻占州府,杀戮官吏,扰乱宋朝后方,好使金兵攻宋做到事半功倍之效。

刘君保虽然痛恨宋朝的贪官污吏,可是听说本邦勾通外寇,不禁大起反感。他表面上虽然不说,暗里想道:“朝廷怎样不好,我们也不应该私通外寇,不行,我要在帮主面前力争,如果他不接纳忠言,我马上跟他散伙吧!”

过了一天,钱兴果然在铁掌峰侗中召见刘君保,原来那时候的铁掌帮,已经颇具规模,钱兴在铁掌峰中央山峰下建了一座别墅,他垂询刘君保这几年来所做的事,以及沔阳分舵的一切,循例勋勉几句,刘君保忽然说道:“帮主!我在宾馆里见了几个人,那是北方全国的来使……”

他正要说下去,钱兴已经截止住他的话头道:“老弟,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,你坐下来,听我说吧!”

刘君保只得坐下,钱兴正色说道:“一个月前,北方金国的完颜阿骨打老狼主,派人到南方来,跟我们南方江湖帮会联络,大家里应外合,推翻了赵宫儿,共享富贵,老狼主并不要我们的土地,只要讨取多少子女玉帛,让我们各自划地封王,这不是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吗?成则为主,岂不胜似一辈子躲在山洼里做草寇,你可明白没有?”刘君保听到这里,愤火中烧,朗声说道:“帮主……”

钱兴忽然把面一一沉,说道:“你别打岔,我还有几句话说!”

他由怀里取出铁掌来,捧在手里,声色俱厉的说道:“我铁掌帮自从开派以来,帮主具有无上威严,一言一语,也是命令,凡是本帮中人,决不容有异议,哪一个不敬帮主的,依照帮规处治,如果罪大恶极,就要赤裸全身绑在五圣洞里,千蛇咬体而死!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
钱兴说这几句话时,面色阴森之极,旁边侍立的铁掌帮门人,个个手按兵刃,脸现狰容,刘君保听见这般言语,眼见这种阵仗,禁不住倒吸一口谅气!钱兴见他欲言又止,恶狠狠的间道:“刘舵主,你大概没有别的话了吧!”刘君保看出气氛严重,自己耳一开口,就要遭受毒刑,铁掌帮私通全国,已经成了事实,决不是自己一个人用口舌可以争得来,只好垂手说道:“帮主,我没有别的话啦!”

钱兴恶毒的假笑道:“很好,你退出去,三天之后,返回沔阳便了!”

刘君保颓然若丧,离开中洞,他在迎宾馆住了两夭,越想越不服气,决定本人脱离铁掌帮,不跟他们同流合污,第三天清晨时候,便自起程,返回沔阳去了。

可是他回到鼎城里,总舵方面己经派来了一个副分舵主,那就是铁面虎诸宏,他是帮主钱兴的心腹,名目上是副分舵主,实际上是越俎代庖,还对刘君保负有监视的责任,刘君保越加忿怒,脱帮逃走的心更加坚决了!

过了半月左右,有一天,他藉口到北方刺探朝廷消息。还装模作样的,带了本帮三名耳目,一同出发,刘君保在起程之先,已经算好了逃走的计策,他来到沔阳北面一个小市镇里,投宿客店,晚上和那三个耳目喝酒,暗中在酒里下了蒙汗药,这三名帮众一喝之下,沉沉大醉,人事不醒,刘君保立即换了衣服,偷出店门,他事先用钱买通了店小二,把一匹马拴在客店门外,自己一个飞身跳上马背,策开坐骑。飞也似的向北逃走,连夜离开湖北不提。

在刘君保本人看来,以为自己这一金蝉脱壳的妙计,做得天衣无缝,真称得上神不知鬼不觉。哪知道世上的事情,往往出乎意料之外,铁面虎褚宏已经奉了总帮主钱兴的命令,对刘君保一举一动,严密监视,刘君保出发那天,背后已经钉了暗桩,他在客店里一逃走,不到几个时辰,诸宏已经接到了急报,立即带领铁掌帮几批人马,追赶上来。

刘君保仗着自己马快,不到三天便离开了湖北省省境。因为铁掌帮的势力全在湖广,刘君保以为自己只一逃进河南;便可以安然无事了!哪知他才到了信阳,已经发觉铁掌帮的追骑。

原来本帮在河南各县也设了分舵,这是刘君保意想不到的事!他只好向陕西走,谁知刚刚到了临潼县境,褚宏已经带了铁掌帮七名好手追来,就在县城郊外跟刘君保遇个正着!不由分说,混战起来,刘君保因为自己性命到了生死存亡关键,拼力冲杀,一连杀了铁掌帮三名追敌,他本身也吃了一下锯齿刀,几乎把臂齐肩斩断,刘君保伏在马背上,拼命奔逃,幸而他命不该绝,遇着了由华山取经回来的王重阳,力却追骑,方才救了他的性命。

刘君保说完了自己的身世,又知道救援自己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重阳真人,不禁灵机一更新于:2天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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