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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的粮管所

2024-08-08 08:39叙事散文

记忆里的粮管所

汤碧峰

在吉庆街的太阳雨理发店理发,开理发店的是从安徽来的一对夫妻,来嘉兴十多年,已是熟人了,所以理发时总要和他们夫妻聊点家长里短。见对面的三间门面在装修,就问老板:对面的房子租出去了?已在装修。

没有,是房东自己在修,上面漏水。老板回答说。

怎么贴那么长时间的广告,还没租出去?这幢房以前是粮管所的,现在的房东是谁了?我有点好奇。

早卖出去了,朝吉水路方向的门面八十万,对门的三楼三底一百四十万,老板说:房子出售的广告挂了两年,开始要价一百六十万,后来一百四十万成交。

我对老板说:你不知道,这幢楼以前是个粮管所,底层是粮站营业大厅;二楼是存放粮食的仓库,卖米的管子从上面通向一楼营业厅;三楼是粮管所办公室。当年我们搬来时还在这里买米买油,那时候买米买油只能凭票去粮站,别的商店是不能经营的,农民也不准私自出售。

九十年代初,粮油市场开放了,国家粮票也取消了,粮站也在经营其他粮食制品。不久粮站的门面变小了,多余的营业面积出租,粮站成了粮店。而粮管所因为不用发放粮票,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,完成历史使命。现在连房子也卖了,这粮管所成了记忆。

聊起这粮管所,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,真是感慨万千,至今我还保留着一叠全国粮票,那是多少年积攒下来,用地方粮票换来的,舍不得花,要备作家庭急需之用。

在我参加工作前,家里粮食总是不够吃,居民每月粮票25斤,小孩更少,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两碗饭还吃不饱,家里还有一个户口在农村的外婆。母亲没办法,只有在饭中加上萝卜、番薯等杂粮,造成我们弟兄俩至今不喜欢吃萝卜。

参加工作进丝厂当了普工,粮票有32斤,比学徒工高2斤,很是高兴,终于不用担心粮票不够了。调钢铁厂工作,粮票有36斤,粮票吃不完,可以支援家里了。

一九七三年,我调一个区的财税所工作,财税所在一幢木结构的两层楼院子里,院子是解放前夕逃到香港去的一个大户留下的,院子里有三个单位住在一起,除了财税所,还有区粮管所和广播站。在现在想来,财税所一定是最牛的单位,可你想错了,院子里最牛的单位是粮管所。

区粮管所不仅管理着全区十三个公社的商品粮发放,同时还负责全区的征购粮收缴,财税所每年的农业税征收得依靠粮管所,农业税属于地方税收,以实物方式征收,征粮入库靠各粮站的催缴,所以每年征粮时节,财税所得向粮管所要进度。

那时候粮票是和钱一样重要的东西,没粮票要吃饭有钱也没用。记得有一年我在路线教育工作组,有一户人家的两个孩子,把粮票丢了,全家哭得像死了亲人。后来我们把案破了,追回了粮票,是邻居所为,全家是那么的感激我们。

和粮管所在一起工作时间长了,才知道这粮票居然也是可以申请的,粮管所有权决定粮票的特殊用度。比如常见当年打游击受伤,留在当地农村的伤残人员,隔三差五的来粮管所要求粮票,粮管所多少补助一点。还有日本侨民嫁在当地的,也定期供应粮油,申请票证。

还知道,粮管所管理的各粮站,库存粮食不会少只会多出来,粮食收进来时是十分干燥的,进仓库后,无论怎么保管都会吸入潮气,所以粮站的库存粮食总是比入库多。这也造成了粮站职工中出现粮耗子多的现象,职工偷拿点粮食不是检举揭发很难发觉,你想这在粮食紧张的岁月是多么诱人的职业。

在用粮票的那个年代,粮食户口比行政户口重要,我几次调动工作,都必须先去户口所在的粮管所办理粮油转移手续,每到一个新的地方,必先到当地的粮管所提交转移单,要是迟了,下季度粮票就没了,吃饭就成了问题。

所以说,这粮管所牛也在情理之中,我们那时在院子中,似乎有点寄人篱下,粮管所占着大部分房子,食堂也是他们办的,我们只是搭伙单位,后来财税所在院子边上造了个三层楼,粮管所的人想把我们赶出院子,吵了几次架,闹得很凶。若干年后听同事说起,逃香港的大户回来要房子,是财税所把院子买下来的,而粮管所却是没落了。

现在的年轻人没听说过以前还有粮管所这种单位,自然也不会体会到吃饭还要粮票?真希望能把这粮管所的房子留下来开个粮食博物馆,让我们的后代记住这段历史,记住我们曾经有过的艰难岁月。

二〇二〇年四月二十六日

更新于:1个月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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